湜,shi(二声),与清同义
保质,所以不保量。
圈冷,所以不care。


干了买热度这种垃圾事就别再指望我会不戴有色眼镜看你了,所以别干。
点心再取消会直接拉黑眼不见心不烦,私信交流解释可回避该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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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光熙】凛冬(上)

*断断续续写了应该有一年多的长篇,《1984》paro,为贴合原作一些设定稍作魔改。

*近日不得不说有了更多感触,因而先把这一篇发出来,首发1万5。

*内含大量【】描写,慎入,完整版 见 w land


凛冬

『我将永远地留在这里。

留在这凛冬之日,看着你离去。』

 

 

 

 

 

任务日。

电子屏早在三个小时之前就发出了宵禁的警报声,一如既往的机械女音不带任何感情。在他视野里的所有范围内,家家户户早已将圆形小窗户全部关闭拉上了黑色的窗帘,看起来像是闭阖上了本就呆滞木讷的眼睛。岸边紧了紧身上考究的黑色大衣衣领,虽然已经是顶配的御寒衣物,可在这寒凉潮湿的冬天出任务,还是免不了会觉得有些冷。

嘴里呼出的热气尽数化为白色的雾,瞬即便荡然无存。他想从衣袋中伸出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搓一搓,可一想到这样做只会使自己失去衣袋里仅存的星点温暖,便选择了放弃,只微微弓下腰蜷起身子,和同僚们选择了一样的御寒方式。

发布了宵禁通告的夜总是如此安静,街道上除了时断时续闪烁光芒的路灯和他们之外,不允许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存在。他的眼神漠然地搜索与游移,上一次出任务时,他还曾见过电线上蜷着双翼的黑色的鸦,睁着警惕的眸打量他们这一群匆匆路过的黑衣客,意外的,他觉得它们和他们,很是相似。可这回什么也没有看到。兴许是天气过于寒凉的缘故,连鸦也无法忍受这里了的缘故吧。他有点无谓地想,脚步微滞踢到了路旁的雪堆,却见到了雪层之下已冻死的那种黑鸟。

也许,连结局都会是类似的。(删节)

区别仅在于,他还会熬过这一个冬季,兴许可能或者下一个,下下个冬季的时候还活着,只要他还能握住手里的刀。那些人不会允许他们在还好用着的时候消失。

 

“前辈,在看什么?”肩上突然传来一击重拍,有人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容和他搭话,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是谁,岸边只不同声色地伸出右手将肩上的那只手挪开,那只死鸟被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踢得更远了一点,他低声喊了一声同僚的名字。

“吉田。”

“……只是一只死鸟。”

 

他并不是很喜这位后辈的态度,虽然一年前,还并不是那么排斥,甚至他们曾经一同勾肩搭背,张狂且肆意地一同玩乐。可如今再看见依旧嘻嘻哈哈一副对任何事都蛮不在乎态度的这位后辈,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何况吉田是个感觉相当敏锐的人,很多事情瞒得过其他人,却总有种瞒不过这位后辈的预感。

 

“……前辈在结婚了之后,就再也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呀。”那年轻人依旧笑眯眯的,话语间略带遗憾,眼神却意有所指,他微微愣住,才发觉到他从衣兜里伸出的右手在不自觉地抚摩无名指上的那枚简单朴素款式的戒指。岸边立即停止了那个动作,眼神略尖锐地盯向这个一如既往挂着笑容的年轻人。

“我没有其他意思哦,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前辈性子变了很多呢……夫人她呀,一定是个好女人吧……”吉田依旧眯着眼睛微笑,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继续问。

“前辈现在连烟都很少抽了呢……是不是夫人要求的呢。”

“你想知道什么。”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那笑容短暂地从年轻人的脸上消失了,同样漆黑的双瞳互相对视,像是要审视彼此的灵魂一般慎重警惕,他知道这是日常的“相互督查”,纵然是他们,也不会被上头赋予完全的信任。可他的情绪并无半点起伏。只片刻,那年轻人瞬即便又平日般嘻嘻哈哈了起来,前一刻的他如同只是个被别人占据了灵魂的幻影。

“没什么了,任务要紧,前辈,我们已经耽误太久了。”

“那些恶心的家伙们正待我们处理呢。”

 

年轻人大大咧咧地走在了前头,岸边盯着那个身影许久,才放开了藏在衣兜里的那只紧攥着一柄小刀的左手。

任务里,他也没有喊自己为队长,这是一种微妙的暗示。

 

不过不用再多想了。

是啊。

那些恶心的家伙们正等着被他们所杀死。

 

他无意识地在口袋里摸索着烟盒,思考时抽上一根是老习惯了,可许久,空空如也的衣袋点醒了他。黑暗中没什么人看得见他的小动作,吉田也已经走在了前头,所以他耸了耸肩。

啊啊,一年前,他和吉田,还是同样的人。

不,是一样的疯狗。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疯狗。”

毫不留情。

 

这评价,可是亲口说的。

 

疯狗是不会在意自己能疯到什么时候的。

(删节)

一年前,如他这样的人还没有结婚,也不对婚姻有任何期待,因而未婚配的女人对他产生幻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习惯并享受女人们看他的目光。

 

他们这样的狂犬是无需在乎什么禁令的,只要还未失去利齿,只要还能源源不断地带来猎物,上头对他们这种存在的破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正常的事情。仗着在队中最好的身手,他更是曾经最不在乎禁令的一员,尽管,他们是最清楚禁令是哪几条的人。


 (删节) 


 

如果不是一年前……他到死应该也仍是和吉田一样的人吧。

如果……不曾遇到的话。

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年前。

“离强制婚配期只剩三天了啊,岸边前辈。”

“你若是再不去找想要的女人,纵然是咱们这种人,可也得被分配伴侣了啊。”

 

“上谁不是上呢。只要漂亮就可以了。”他灌了一口酒,劣质的松子酒顺着喉咙滑落,分明没什么味道,还有一股油腻的怪味,可却有极为辛辣的感觉似从咽喉处一直烧到了胃里。话是这么说的,可他的确是有些烦躁了。

因知道他的身份而战战兢兢连直视他的目光都不敢,又或者是那种如绵羊般温顺任人为所欲为的女人们……都和塑料纸花一样,即使再漂亮也没有任何一丝生机。而身边所能看见的,永远只有这种类型,区别只有容貌的等级。

他会想要娶这种女人吗?

 

头脑有一点昏沉,今天他喝得的确有些太多了,虽然脑子里很清楚喝完这一顿之后有任务,可是,想到还有三天自己如果再不行动便要强制和某一个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女人绑定在一起度过余生,就有些烦闷。

他连任务目标的资料都懒得看,他也不在意那些情报都是从何而来的,情报科的那群人,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真实身份是鬼魂,哦,可是鬼在这时代里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就如同动物不允许成精一样。因怀抱着心思,即便是难以下咽度数极低的松子酒他也灌多了些,岸边在路上有点摇摇晃晃地走,有一句无一句地问身边的同僚。

“这一次的任务?”

 

“是硬点子。”

 

“男的女的?”

 

“听说是女的,不过……”

 

“都漂亮不?”

 

“啊……情报科这次没有弄到正面的照片,那群鬼东西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呐哈哈……”

 

“我来。”

他想也没有想,他本就心不在焉的,连同僚的话都没有听完便着急着打断。倒不是他会在杀死这种任务目标前做些什么,对于处决对象的取向他个人平心而论还是不在乎的,何况他只是喜欢看不同的漂亮女人的脸,对于取向什么的上头视为大忌的问题并不感冒,也无所谓,虽然他从不曾说出来自己这一看法,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只是想看美女罢了。

最好是有意思一点的美女。

 

之前出过那么多次的任务,在看见他们闯入进来之后,屋内的人永远都是立马扭曲了面容低声下气地求饶或者哀嚎,好不好看只能在死了之后才能评判得出来。

着实是太过无趣了。

 

“居然……开着窗。就像是在等着我们来一样。”

 

“嗯?”

听到同僚的话,他蓦然抬头随着同僚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二层的小楼上有一扇窗在这宵禁时分居然还开着。头脑依旧被劣质酒精所影响着,视线微微有些迷糊,可他似乎看到了泛着微光的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

幽黑色的眸子,似乎在一瞬间与自己对上了。

是漠然冷淡的眼神,冷风恰于这时吹拂过,立即清醒了他仅仅只是稍有些迷糊的头脑,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笃定他们会来,她只不过是在等待。

等待着猎手与猎物的互换。

 

“……队长?”

 

“都在外面待命。”他迅速自口袋里抽出了枪,上膛动作漂亮干脆似行云流水,眼神一瞬间自漫不经心转为冷醒与警惕,不待等听到同僚们的回应便飞身迅速地掠了上去。

 

队长很少会直接拔枪,这证明了的确今晚是个扎手的硬点子,而并非情报科的误判,本还是嘻嘻哈哈的同僚们瞬间便噤了声,只点点头表示收到了指示。

 

如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并不该存在的神的指引。

 

那扇薄薄的门隔音效果并不好,他将手掌贴上了那扇门。

 

“前辈,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呢?”

在推开那扇门之前,他突然想起了同僚们在那家简陋的酒吧里半开玩笑的提问,随后——

深吸了一口气。

 

 

 

 

 

 

突入那间房间时,他的眼睛因不太适应强光而微微眯起。

(删节)

可那张脸上却也依旧无什么表情,甚至寡带笑意。

 

在结束了()之后,那当中的女人才看向了他这边,乌黑色的眼眸古井无波。对上他眼眸的一瞬间,他意外恍了神。手中紧握着的枪没能扣下扳机,便被迅速起身的她一脚踢飞到一边去。他下意识从口袋中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刀格挡,可那女人已经接着一击膝击毫不容情地狠狠踹向他的腹部,脾脏应该是因这一击而破裂了吧,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的剧痛让他跪倒了在地上,随后便被她踩住了胸膛,手中的刀子也被她轻而易举地弯下身来夺了去,那根本不像是个女人的力气。

难怪她……并不为他们找上门来而感到丝毫畏惧,如此利落的身手。就算是他们一同前来,也绝不会占到任何便宜。他仰面躺在地上,屋子里那种汗水与甜腻的熏香味都已经快要闻不到了,鼻腔与喉咙间均弥漫着他自己血的腥味,略偏头咳了一口血,他睁着眼看向这个即使在男人面前展示身体也毫无动摇的女人,对着她露出了微笑,即使她面无表情地就要用他的刀子刺进他的喉间。

于是她皱了皱眉,对于眼前这个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的男人,还是说了一句话。

“真是不怕死的疯子。”

很少能再看到这种人,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已经完全疯掉了的时代里。

 

很清冽的声线,是想象之中的声音。他抱住了踏在他胸膛上的腿,她眼神一凛,刀子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略深的血痕,似乎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因而她没有下杀手仅只是威胁。可眼前这个已然重伤咳血的男人收起了笑意。

 

“你自己自然逃走是没有问题,可……想要你的女人们还活着就配合我。”他有点艰难地微抬起头,以仅只有他们俩能听得清的音量低语。岸边从胸前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张纸头,她只紧紧蹙着眉费解地看着他的举动,他蘸着脖颈边流淌而下的他的血在纸上划着线,无需多久,她便意识到了那是一份非常粗糙的地图。

“沿着这个路线走,你的女孩们就都会没事。”

 

“但是……你要留下来。”

听出来了他话语里的威胁意思,她立马便要捅下去,却又意识到了他这么说定是还留有后手,又或者,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个疯子的包庇与配合,她的女孩们不可能在之后活得下来。

 

以上仅仅是他对于那一刻的她想法的猜测。他赌了一把,带着无畏无惧的微笑,迎上她变幻莫测的视线。

 

“你到底想要什么?”

 

“做我的女人吧。”

第一次地,他从这个一直对一切似乎都只是漠然冷淡的女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荒谬的神色,可他只是咧着嘴笑着,无所谓地笑着。

“……我的强制婚配期,还有三天就要到了。

选择和你结婚,我会比较自由。

伪装成正好路过现场并恰好救了我的人,对你而言并不算难吧。”

 

“你并打不过我。”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碰得了你。我喜欢漂亮女人,想要和你交易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和保住自己的职位罢了。”

他都咳出血沫来了,却还是坚持快速地将所有一切他在几分钟内所想到的话全部吐完。

 

“和我结婚吧……”

“……我……喜欢你……的脸……”

意识已经模糊了,他知道这是大量失血所造成的,可他还是坚持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掏出了怀中的那张染了血的结婚申请表递给了这个女人,还好自己早就签过名字了。可即使在将要失去意识的此刻,他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拽着她的腿不松手,他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他必须要……留住她才可以。

他唯一想要的这个女人。

 

她只是默默地无声地看着他。

 

在漫长到他以为自己即便立刻死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之时。

 

“……疯子。”她似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态度的确是奇妙地松动了。他隐约能感觉到她将他手中的那张纸半带嫌弃地抽了过去。

 

“……你的名字是?”在最后一刻,他艰难发问。

 

“……光熙。”

 

岸边终于放心地昏死了过去。

 

 

 

 

 

 

 

 

『他还记得她说过,她是用指甲蘸着他的血在那张皱皱巴巴的纸上签的名。』

 

 

不知不觉间,这一年便就过去了。她就那么成为了他的夫人,到今天回想起依旧没有实感,太过顺利,太过不寻常,太过于……如他所愿。

在他终于从重伤昏死的状态变为勉强可睁开眼睛之时,他便立马坐起了身,不顾自己的肋骨与腹腔处还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他急忙忙环顾周围,直到与一那双依旧古井无波的眼睛对视。神志依旧恍惚,可他却也立马认出了那是她的眼睛。光熙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半在光下,一半身子则隐没在阴影里,她看起来像是一直在等着他醒来,又像是只是偶尔路过恰逢他刚醒而已。

他立马就松了一口气,随后身体各处的疼痛就发作了起来,痛得他只能只哆嗦,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哼哼着又歪倒在了病床之上。

“等你能走了我们就去领证登记。”她依旧冷冷漠漠的口气,让本该是让他高兴的这件事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有一件事情他本也就是明白的,那就是她对他依旧,毫无任何感情可言。

 

直至今日,亦是如此。

 

他抚摩那枚指环,上面只是简单刻了两个字母,他们各自的姓氏首字母,以及日期。可不用抬眼低头去看,他单用手指摸一摸也能读懂那一个个微小的刻印所代表的意思。

 

这次不是什么硬点子。也不是每一次他们“送货上门”的时候(偶尔他们会把自己上门清理的这种行为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都会恰逢那种时刻。更多的时候,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只是两个男人或者女人木然,麻木地一同躺在一张床之上,躺在同一张单薄的被子下,衣物齐整,甚至都没有最基本的肢体接触。很没劲,如果是这种时候(总是这种时候),总让人觉得像是在看两具已经被收敛入棺椁,只是还没有盖上棺盖,还在喘着最后一口气的()。他们的死亡已经注定,因而称呼为()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看着一身黑衣的他们闯入屋子或者房间,这些人空洞的眼神里的确会有恐惧,但更多的则是已对这个局面迟早会变成如此有所觉悟的那种奇异的木然与解脱感。

 

他(她)们知道这感情是不对的,是不被允许的,不早被发觉处理掉只像是无限延长死刑犯的最后一天,活着也好,死了也罢,皆是煎熬。以前岸边就一直觉得,他(她)们这些人或许正一直等待、盼望着他们这些狂犬的前来,被撕裂、被吞噬、被夺去名字与性命,到最后连任何一丝存在的印记都不会留下。

而这一次的任务,则是“更多时候”的另一种情况,双方,或者某一方疯狂地对着踏入房间里的他们大哭大喊,一个劲地徒劳证明自己的无辜,尖声嘶吼着都是对面的那位曾经是“情人”的对方的错,,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蛊惑。很难相信这居然会是曾经“相爱”到就连性别也无法阻止这份感情的两个人会说出的话。为了逃避惩罚,他(她)们什么都说得出来,什么龌龊的、肮脏的话语或者怨毒的诅咒都可以往对方身上扣,只要制裁有哪怕一丝的希望不落到自己的头上。可笑,明明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该知晓的,他们谁也逃不掉,却非要这么可悲地挣扎,让那份曾衍生出的感情显得那么可悲与虚伪。通常情况之下,他们总会相互指责吵到忘我的地步,直到最后丧命之前,那些憎恶的,充满怨毒憎恨的眼神也通常只会牢牢锁定在他们曾经的情人身上,却忘了真正该被指责、该被唾弃与怨恨的,分明是他们这些执行规则的“狗”。

 

吉田已先出手,微笑着解决掉了那个一直在絮絮叨叨,甚至涕泪纵横地抱住他们的大腿一个劲地说自己是无辜的聒噪男人。

“太吵。”他这么说,利落地一刀割断了那男人的喉管后在血会飞溅到他的身上之前便利落往后退了一步。那男人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喉腔里只不断传出咕嘟咕嘟的血涌出来的声音,他挣扎着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阻止住血液的流淌,向依旧坐在床上一语不发的另一个男人,他曾经的情人投入最后怨毒的一眼。

 

“前辈。”这一声唤的意思是这剩下的不吭声的一个留给他解决处理。岸边没有拒绝的理由,走上前去。依旧只是低着头坐在床上一语不发的男人颤了颤,却还是没有出声。

他突然有了对话的想法,在施行制裁之前。

 

“你不恨他吗?”

 

“……”男人依旧没有抬起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

 

沉默弥漫在这间简陋的,血腥味浓烈的屋子里。地上躺着的男人所流出的血液已经散发不出热气,在这样的凛冬里,所有有温度有热量之物都会被轻易夺走。他以为已等不到回答,说不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因为完完全全地吓懵了而说不出话,而自己本不该在某个“死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吉田还在自己身后看着。

 

他拔出了刀子。

可就在同时,那男人抬起了头。岸边微怔,撞入眼帘的是一双湿漉漉的,满是悲哀与自嘲的眼睛,很意外的,其中竟没有一丝憎恶或者怨毒。

 

“因为……的确是我()他的。”

岸边微微怔住,那瘦弱的男人突然爆发出气力猛然握住了他持刀的那只手毫不犹豫捅进自己的心脏里,他在觉察到对方意图的时候其实可以躲开,却选择了站在原地,仍由男人的血喷涌而出泼洒出来,染在了他黑色大衣上。

 

无所谓,反正染上了也看不出来。

 

“是我……选择爱他的。”

 

只是那男人居然还在笑,奇异的笑容让垂死者脸上焕发出如同殉道者的神采,在他说出那个被视为禁忌的字眼的时刻。他的口中不断溢出血沫,刚刚那突发的一刀扎偏了位置,(删节),这是他给予的最后慈悲,至少,让眼前这个男人解脱得快一些。

 

又或者,他只是不想再听见“爱”那个词罢了。

 

 

今夜的任务完成了。

 

他沉默着转过身去,带着一身的血色,即使黑色的大衣染上血渍也完全看不出来,染上的血却也是存在的。他丢下了染上血的刀子,感觉浑身血淋淋的,莫名觉得今晚是真他妈的冷。

耳畔突然传来利刃的破空声,他瞬即便转过身来,握住了吉田持刀的那只手,他的手指捏在他的腕口,忽而发力直到这位总嘻嘻笑着的后辈因吃痛而脱力松开了手中的刀子。

 

“别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只是突然想比试一下,徒弟总是会想着要超越师傅的嘛。”

 

“前辈,今晚工作结束也不和我们去玩的吗?”

 

他兀自沉默,甚至不看向发问的这位后辈的方向。吉田故意用了较大的音量,惹得在远处的几位同僚也抬眼看了过来。

 

“……”

 

“啊呀呀,我忘记了,和我们不一样,岸边前辈可是已经娶了妻室的,抱歉抱歉。”

 

年轻人向那几位看过来的同僚们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可于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清晰听见了吉田的低语。

“他们喜欢的是一直疯到死的狂犬,前辈。”

“友情提醒一下,你这样心甘情愿老实戴着项圈的模样,反而更会令人生疑哦。”

 

 

也许……的确如此。

他不是不懂。

不过今夜,他还是独自一人,朝自己家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一下卧室的门,门里并没有回应,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转动了把手将门所推开。

屋子里残留着甜腻的气味。她还在里面,坐在床边,侧背对着他的方向,从他的视线只能看见她简单扎起的头发和沉静的侧颜,看不清她的表情。灯光开得很弱。光熙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手指间夹着的烟并未点燃,只是那么随意地夹着。

 

他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她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只转了点头,微微抬起一只眼朝他这边瞥过来,眼神依旧没有交错。

 

“嗯。”

 

“有血的味道。”

他在进屋前已经将大衣脱在外面了,上身只留着最里面的那件白衬衫。可还是瞒不住她。她对血的味道一向敏锐。

 

他忽然就嘻嘻笑了起来。

“啊呀,你是在担心我吗?”

 

本有些凝滞的氛围流动了起来,在这近乎完全封闭的房间里。他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佯装出就要扯开自己衬衫的模样,实际的动作却也只是解开了最靠近衣领的那枚扣子。

“要亲自检查一下哪里有伤口吗?”

 

光熙微微抬起头来瞧着走到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漆黑的眼睛似是盯住他的脸在看,却又什么都没映照出来。她懒得接话,下意识抬起手想吸上一口指间的烟,却才发觉到自己手中的这一支其实一直没有点燃。

 

“今天很晚。”

 

岸边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她知道他会做什么,抬起手去将手上的这支未燃上的烟递向他的方向,自然到恍若心有灵犀。他摸出了衣袋里的打火机,为她将这支烟点燃,袅袅的烟雾向上弥漫,房间里多了点依稀的淡淡烟味。

在点烟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在她露出来的脖颈处所残留的明显的痕迹,可他依旧微笑,面容沉静。

(删节)

而既然是他本就默许的,他就不该有什么反应。

至少现在,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表现得毫无反应。

 

光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似依旧在思索些什么,又像只是在心不在焉地发呆。手中的烟兀自燃烧着,留下一截燃尽的烟灰。他的目光集中在那一截燃尽的灰白色上,偷着眼神瞧那清瘦秀气的手指。光熙漫不经心轻掸烟灰的动作,他一直很喜欢看。

她又瞥了他一眼,掸完那截子烟灰之后再次将烟蒂叼进了嘴里。

“你没烟了吗?”

 

烟是稀罕物,就连他这种身份其实也弄不到几根,却都留给了她。可面对这句问话,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打着哈哈,用懒散的语气说话。

“刚抽完。”

 

这是谎话。他身上除了那股血腥味之外,并没有残留下半点烟味来。但他想着,光熙只是对血腥味敏锐而已,因而她不可能发觉得了这是谎言。

 

她没回话,只伸手摸上床头的烟盒,皱了皱眉。

已经空了。

自己嘴里的这一根竟也是剩下的最后一根。她看了眼岸边,将嘴里叼着的那小半截递了过去,他接过,过了一会之后她突然开口。

 

“清醒一点吧。”

 

她意有所指。他并不是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也还是笑嘻嘻地接过,佯装打了个哈欠。

 

“的确……困得紧呢。”

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堵住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光熙果然没再说些什么。

至少今晚,她不会再提了。

 

他含住了那小半截烟。烟蒂上残留有她唇齿间的味道。

这算是间接接吻吗。他无谓地想,含得更紧。忽然就不舍得吸了,可是舍不得也没用,烟已经点燃,就注定只有燃烧殆尽的结局。无论他想与不想,这都是最后一支了。

 

“……快点结束好睡觉,我累了。”

她突然开口。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那截燃尽之后剩下的烟蒂收进了衣袋里。她面无表情地看完他的这一动作之后,转过了身去。

 

 

 

 

 

他关上了灯。

黑暗之中仅仅响起窸窸窣窣的衣物的声音。(删节)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删节)

 

“清醒一点吧。”

他没法不一次次地回想起她的那句话。手的动作幅度加快了起来,却还是……没能萌生出()。

 

(删节)

她近在咫尺,却不可触碰。她与他均陷在里面,(删节)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加贴近她的男人。可她却依旧是他所无法触碰的,

(删节)

 

就连说出口都是亵渎。

 

遥不可及。

 

正因为近在咫尺,才更是绝望地发现她遥不可及。

 

但至少,今日份的义务与指标,也是顺利完成了的。

 

他(删节),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之后,轻声发问。

“你这边好了吗?”

 

没有回应。瞬间映入眼帘的光,让一直在黑暗里的他不禁眯起了眼。

 

光熙打开了灯。

 

她并没有与他对视,只是出手利落迅疾地将凌乱不堪的床单抽了出来揉成一团,抱着走出了房间。

岸边从抽屉里取出了另一张干净的,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偷偷瞥了她一眼,女人脸上依旧残留着方才过后的潮红颜色,极轻极淡却也极艳丽,虽然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趁光熙出门将床单丢到门口明天一早就有人收走的筐子里的时候,他已经将床铺重新恢复了整洁。他换了睡衣,先躺了上去,留给了她另一大半的床。

 

“那么,晚安。”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回应他的不是惯常简洁的“晚安”,果然他的任何事情都无法骗过她,想了一想,他还是开口了。

 

“明晚,我可能回来的会很晚。”

 

“他们喜欢的是一直疯到死的狂犬,前辈。”

“友情提醒一下,你这样心甘情愿老实戴着项圈的模样,反而更会令人生疑哦。”

吉田的话他依旧记忆犹新,他的确有必要去一次了,和同僚们一起喝个酒大醉疯上一场什么的,上头……说不定真的已经开始怀疑。

 

“啊,不过请夫人放心,我是不会去泡别的女人的。”他嬉皮笑脸了起来,眼睛却是不笑的,他不由自主便盯住了身侧平躺着的女人,他想,他的确是还在期待她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我并不……好吧。”

她只是在说着话的时候略向他这边转过了身,看着年轻男人笑着却不笑的眼睛,其中所闪烁的认真与紧张神色,让她无意识地将“我并不在意”这句话的后半句咽了回去。他自己大概都没有发觉到的吧,在她改口应了好之后他那双眼睛里所闪动的亮色,让一切玩笑都变得不好笑了。

 

他是明白的,可他依旧在自欺欺人。

 

她是明白的,她只是还没有做出决定。

 

“晚安。”

 

“晚安。”

 

今夜,注定无人安眠。

 

 

 

 

 

 

酒保看起来像是一台冰冰冷冷的机器。

岸边有种诡异的错觉,他总觉得哪里违和,可又说不上来。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不该穿着与灰尘同色不起眼的工作服,眼神黯淡无光印不出任何影像,被困在那一小张桌子旁如一棵逐渐枯死的树,唯一的动作只是机械性地倒出定量的淡松子酒注入杯子中,待有人从他手中抽出一杯后再注入下一杯,等待下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他眼前仿佛看得见五彩斑驳的霓虹小灯闪烁璀璨,可转转眸子那幻象便如烟雾般散尽,待回过神来,耳畔仅仅流淌过同伴们嘈杂的话语声。

他一开始并没那个兴致喝酒,酒杯举起又放下。他无法自制地盯着那个又瞎又聋的酒保一直地看,看他那周而复始的机械式的动作,百无聊赖。

 

他想回家。

 

“明晚,我可能回来的会很晚。”

 

却想起了自己已经说出口的这句话,他一口饮干净杯中残留的松子酒,刺激性的味道直冲上鼻腔,他有点想流泪,却也只是微红了眼。

 

“前辈。”

 

又是那个声音,该死的,几乎要克制不住无处发泄的怒火。他猛然转头对上那依旧似笑非笑的脸,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一拳揍上去的冲动。年轻人的表情似乎在说他笃定自己会来,但拳头握了一握,他终究还是没有一拳挥上去,而仅仅是敷衍地与这位后辈碰了下杯。

 

他想回家。

 

“你究竟想说什么?”

 

“前辈,醉得很了,女人就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喝得不够,又或者,喝多少,也醉不起来。这地方并不是单纯的酒吧,他们私下里更喜欢调侃地称呼它为“狗窝”,他们这群疯狗的窝,想做什么都完全合法的窝,不用在意任何行为会被监视、监听到的小小地盘,在这里,连音响里唱着的,都是那在除此之外的地方绝对被禁止的传闻来自于敌国的流行音乐。

 

如果没有那么一个如枯树般的酒保的话,说不定……还比较像那么一回事。

 

可不得不再次一杯杯地灌下去,再劣质、兑了水的酒液喝到一定量也是会醉的吧,他几乎是以抢的方式从那个酒保僵硬的手指间夺下了新的满满一杯,随后仰脖将它们尽数灌了下去。

 

也许的确是这样,女人与女人之间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只有光熙不一样。

 

他说不出来她究竟哪里不同,兴许是她自始至终都笼罩周身的那份疏离感,让他从最初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是知道的。

 

她并不属于这里,她迟早会离开这里。没有人能牵绊住她离去的脚步,她是那自由的风,即便会在某一处缱绻片刻,却也终将离去。

 

是他固执地,一再想要留住她,在自己身边。

 

即便终究得不到她,却也依旧想要尽力挽留住她离去的脚步,哪怕多停留一天。

 

他竟然也是欢喜的。

 

角落里的女人们都在盯着他看,虎视眈眈地如同注视猎物。他无名指间闪烁着的那颗并不起眼的婚戒并无碍于这个年轻男人的魅力,正相反,给他增色了不少。一改之前轻浮随意的态度,这个男人如今身上恍若沾染上了悲剧性的色彩一般,自斟自饮举手投足间总弥漫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忧郁落寞感。

他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那份与他身份不符的脆弱感有多吸引人的目光。略有醺意的同僚们纷纷吹起了口哨,找寻起和自己品味的女人们,翻滚着融于黑暗的角落里。背景音乐的声音开得更大了些,掩盖了那些(删节)

已经没人还在吧台边了,连吉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小子还太嫩,应该还是不曾开过荤的,但也不知道究竟去干什么了,难道是围观?

只有他,睁着一双有点迷离的醉眼,坐在那棵枯木酒保的边上,一杯一杯地接过,一杯一杯地喝下肚,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个倒酒的老人黯淡无光的眼睛恢复了神采,略略移动了眼睛看向了他一瞬,因为他打断了节奏,打破了固有的规则,因而,枯木居然也活过来了吗?

可令人失望的是,生机焕发也仅仅只一瞬间的事情,酒保很快便再次死去了,他的清醒只用于加快自己的倒酒频率以跟上岸边将酒喝下肚去的速度。老人依旧困在这规则里,依旧不曾清醒,依旧这辈子,永远困于,也将溺毙于这个循环里,直到耗尽全部的力气与生机,可能也不曾想过自己为何要永恒地从事于这样一件事吧。

 

真可惜。

他本以为会有机会与这老人交谈上几句的,可或许连老人曾移动了眼睛去看他这件事情都是自己因醉了而产生的幻觉罢。

 

那可是个从他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便又瞎又聋的老头啊。

 

自己大概真是疯了,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他有些倦了。可时钟走得慢,走得太慢。还没有到能回家的时候,酒已经喝不下了,他只能昏昏沉伏在吧台上,看周围那些空空如也的椅子。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孤独啊。

以前,为何没能意识到呢?

 

手已经握不住酒杯了,颤巍巍的,他打翻了还剩一半酒液的杯子,水渍在吧面上迅速地蔓延流淌,他迷蒙的视线沿着水迹蔓延的方向望去,却发觉隔着两个位置的地方,竟不知何时又坐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静静地不说话,只是遥遥地望着他。

 

在触不可及的距离。

 

 

他费力地睁大了眼,抬手又揉了揉。视线依旧迷蒙,那个人的脸在眼前变幻莫测,如同缓缓旋转的万花筒,他辨认不出那是谁的脸,(删节),无数张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面容在眼前闪现,只有那么一瞬间,他捕捉到的,是那道冷淡的却的确在看着他的目光。

在这光线昏暗的地方里,他努力想要对上那静静凝视他的冷淡眼神并露出微笑。

 

也许是因为酒醉的缘故吧,又或者他心里很清楚那是幻觉,他始终,无法露出一个好看的,和平日里无异的微笑。强行咧开的嘴,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却也知道一定是狼狈和丑陋的。可就是此刻如此丑陋的他,却也还是想要向着她伸出手去。

他站不起来,因而只能挣扎着伸出手去够。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语无伦次,说得迅速且焦急,就算是个幻影他却也如此担忧下一刻她的离去,语调嘶哑到近乎于哽咽,他不想再掩饰自己的伤心与恐惧,在这幻影面前,迎着她依旧淡漠毫无波动的目光。

 

“但是……”

 

“……别走,好吗?”

他呼唤她,他哀求她,就像是信徒在挽留终将会抛弃他们的并不存在的神明。也只有是在知道眼前的她是个幻影的时候,他才敢如此袒露自己的心声。

 

他知道他终究护不住她。吉田反复的提醒已经算是出于看在最后的交情上,他们已经盯上了她。她必须得走,她必须得离开他,她的本事完全足够保护好她自己,而他,只不过是一条看似光鲜却实际什么也没有,也不可以有的狗。

 

因而,若是清醒时候的他,定是不会说出那些近乎孩子气的话的。

 

在他被选择了担任这份职业的时候便注定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麻木疯癫到最后,兴许他本可以成为这个小队活到最后的一个人。

可若不是从事这份职业,他也不会遇见她。

 

不要再想了。

醉了就是醉了,睡过去便好。

睡过去,便好。

 

于是,他彻底地昏睡了过去,歪头倒在了吧台上。因而,他完全没有听到那句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今夜的她并不是幻影。

 

可惜,永远地,他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快了。”

 

她竟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里会有迟疑。』

 

 

光熙安静地坐在那个房间里,只着了一件小背心。(删节)见她并无意拒绝,(删节)可头一次的,光熙竟阻止了她继续下去。

 

(删节

)女孩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几分诧异。

她的光熙,她们的光熙,从未在这件事上拒绝过她们。这还是头一次。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问着这个问题,她泄愤似的啃咬(删节),光熙方才一直在看着这房间里除了她与她之外唯一会发出声响的物体,她清楚得很。

 

那是一只极老旧的挂钟。人类使用这样的机械来记录他们易逝的短暂的时间,却从未想过这件事情本身就毫无意义。

可她们,在这个地方也耽误了太久了。

 

她昨夜听见了的。

那个可恶的男人说过今晚,他会回来的会很晚(忽略可能),她原本无比地窃喜终于有那么一天的夜晚,她也可以彻底拥有她的挚爱,她会在光熙的怀里(删节)直到那个男人推门而入的前一刻,而后她可以(删节)尽情无声地嘲笑,这个男人妄想拥有或抢走她的挚爱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可光熙却在看那只钟。

 

没能得到回答,她忽然有点恼怒起来,伸手想要去捂住那双不看她却在看那该死的钟的眼睛。然而没得逞,女人已经预判到了她会做什么,旋即(删节)封住了即将要嘟囔几句不满的口。(删节),她怔怔看向那双望着自己的黑眼睛,忽然之间便就安静了下来。

 

光熙并不经常表达自己的情感,可这双眼睛在看向自己时带着情绪。

令她确信,眼前的女人依旧属于自己。

 

“……快了。”

终了,她简短也依旧淡漠地开口回应,伸手抚摩上女孩细软的秀发,眼神逐渐幽远深邃。

她意识到,她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听到那个问题时没能立即做出回答而是沉默上了一阵子。

为何……

自己竟会迟疑。

 

“我不喜欢他。”

 

她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在她站起身时从身后幽幽地响起,真是笨拙到不加掩饰的小心思,可她却有些不想在这时候笑。环顾了一圈屋子,却也没能找到什么适合夜行遮掩身份的自己的衣物。随后她将视线凝在了衣橱里仅仅挂着的一件他的黑色大衣上。

 

是他平日里工作会穿的。有些大,但高高的立领却正适合遮掩住面容及身份。她将它从衣架上扯了下来,衣物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气味,和一点点的,她已经变得熟悉了起来的他的味道。

她利落地将它穿了起来,袖子有点长,她略往上扯了扯露出了自己的手,系上了腰带。

 

宵禁期内并不得外出,她知道这地方的规矩。家门口就是摄像头,无时无刻不监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可今晚,她必须……要把岸边带回来。

 

以……将醉酒的丈夫从酒吧里带回来的名义。

因而迟疑了片刻,她打开了床头柜,从中拿出了一个落满了灰尘的小盒子。

样式简洁的婚戒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她注意到了其上刻着的她与他的名字的缩写,却也只是眼神复杂了片刻,随后将它套上了无名指。

 

当初究竟为什么会答应这个男人呢?

 

应该是出于新鲜感吧,在这死气沉沉到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地方。那个时候她已经腻了本打算就此离开,只是打算最后杀一群“狗”来找找乐子,因而故意暴露了行踪。却意外于居然会遇到如此疯狂,却又其实活得无比冷醒的那个人。

 

实在是太过于意外了。

 

因而,玩笑似的答应了他的提议。

 

可这里,本就有着远比“狗”更危险的存在。她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本就极出色,已经觉察到“她”愈来愈近的气息。传闻中的“她”无处不在,这里又完全是“她”的领域,因而,就算是最后的最后,她也不想在一切了结之前出任何岔子。

 

不可以再拖了。

 

哪怕……她的确不想看见他那样的眼神。、

 

正因为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才更加难以面对那眼神。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推开了门。冷淡地极迅速抬头望了一眼那摄像头的方向,黑洞洞的镜头宛若一只漠然的眼睛,和她在某种意义上倒是仿若同类了。

 

外面下雪了。

素净的白色席卷了这个已经枯死的世界,视线范围之内,她看不见任何活物的存在。甚至连一只“狗”都没有看见。愚昧的国民们害怕违反规则,因而宁愿困死在狭小潮湿的居所里苟延残喘也不愿看看外面原本本应被他们所拥有的广阔世界。他们甚至不去想那些繁杂的、严苛的规则究竟是何人制定、为何制定、又为何必须遵守。

 

又或者,他们即便心里明白那是不合理的、那是不对的,却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因为,他们甚至没有发声的权利。

 

这世界原本应该是那么美丽。

 

她在雪地里飞奔,风带起了她身上那件黑色的大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竟无法落到她的身上,又或者,也许曾有几片白妄图停留住的吧,却也迅速地被晕染进了这片黑里。

 

黑终究是黑,即便是他,也终究……还是会困死在这里的吧。

 

只要他,还留在这里。

 

 

TBD


欢迎评论。

这一篇非常长,因而会很详尽地讲完一个完整的故事。


特么,过审就这么难???删到凌晨3点了还发不出去???


愿仍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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