湜

*百多 双多 走TV性格

这一章算是点题了。下一章完结。

「你可曾见过，与春水相融过后还能再次凝结起的冰？」

 

 

多宝丸以为自己迟早会厌烦了家里有这样一个小孩子。

大哥从来都是即使出门也不会特意和他招呼一声的性子，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不过每次回来的时候倒都是精确地会选在饭点前，但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他也不关心百鬼丸独自在外的时候又是靠吃什么度日的，他只知道如果隔了好几天不回家那个人回来总会吃得异常得多。

他从不会去勉强自己去做和那家伙一样危险的任务，相比于拿刀跟别人对砍可能他的技能点更多的点在了管理与参谋上，虽然他并非不勤勉于练习，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不如那个人。

可得了空，他却又将那柄剑拿出来看了。

这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宝剑。它不轻盈，却也算不上笨重，连剑柄上挂着的剑穗都已经很是陈旧了，充斥着时间侵蚀的痕迹，甚至已辨认不出那织物原本的颜色，但通过那繁杂的纹饰却仍还能看得出制作这个剑穗的人花费了很大的心思。

他在看向这个剑穗的时候眼神稍稍有些恍惚。仍然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这柄剑染上血是什么时候的事。可即使它的确饱饮了鲜血却也没能改变的了任何事情。

只不过，还是没能舍弃这把剑。

 

即使从那一天起他就认定了自己没有执剑的资格，既然拥有它也不能救得了想救的任何人的话。多宝丸却仍然忍不住时常会拿出来看上一眼，在确认无人相扰的时候，他会在空荡荡的小道场里尝试练习，却再也没有让它染上新的血迹。

 

时间从那一刻之后就停滞了。

房屋变得那样冷凄。

即使活着，也只是麻木地活着，做那些知道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他本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样麻木地、一成不变地度过重复的每一天。

 

“你在做什么呢，多宝丸？”

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那个突兀的外来者，自打被大哥带回来之后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的小女孩，虽然动机倒是很单纯，只是因为他做的饭菜很合她的胃口。

 

“我说过，不要进来这里了吧。”

他没好气地开口，想要立即收剑入鞘，再放入到匣子中锁好，可注意到那个小脑袋已经透过半掩的门在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再重复那样的举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有种秘密被勘破的感觉，这让他感到不快，可他又不能刻意去叮嘱多罗罗不要到处去乱讲，这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诡异感觉。于是他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小丫头在他明显是不快的声音里咧开嘴笑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推开门也进了道场里。

 

“但是很无聊嘛，大哥也一直不在，家里只有你和我，你却还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我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

“啊！顺带说一句，你让我摘的野葵我可是摘好了哦！”她连连点着头，在他开口提问之前先行抢答了，用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只吃闲饭偷懒不干活什么的。呵，还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算是个继承了丰厚遗产的大小姐，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排斥这种活儿，不过他没必要太纠结这种事情。

 

“那你可以选择下次跟着那家伙一起出去。”只是听到她提到那家伙的事情，心情就会变得更加糟糕透顶。

 

“原来你也是会使刀的呀……为什么从来没看你平时用过呢？”小女孩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他心情不爽的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他手中的这把剑吸引了过去。

 

“这是剑。和那家伙用的可不一样。”在多罗罗想要伸手去碰之前，他开始缓缓收剑入鞘，想了想又冷哼了一声，“和那种连鞘从来都不带只知道胡乱挥舞那两把破刀的家伙可不一样。”

 

“好漂亮。”在他完全将剑收回之前，她却已经先伸手捉到了什么。多宝丸本不耐地想要斥责她放开，却在看见她手中握着的东西的时候却一时没了言语。孩童们所喜爱的总是色彩鲜艳的东西，可这小小的女孩轻轻握着那已经褪了色的剑穗，将它小心地捧在手心之中，眼神温柔而欣喜地望着这样东西，如同对待世间最珍惜的宝物。

这一幕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在从母亲那里得到这样东西的时候……自己是否也曾如这样欢喜地将它轻轻捧在自己的手心。

那个时候，母亲还在身边。她轻轻抚摩自己头顶的那份温暖，在恍惚间依稀还能感觉得到。

 

“……多宝丸？”是多罗罗的声音，她有点担忧地看向自己这边，而虚幻的温暖如泡沫般就此消逝，他才发觉到自己怔怔望着多罗罗就这么出了神。

 

不习惯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悲伤与脆弱。何况是这样一个，只是碰巧被大哥带回家里蹭饭的小丫头。可刚刚那个苍白无助的自己，就这么完全地暴露在那双纯净的眼瞳之中，即使她只是出于担心而一时呼唤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可他不需要任何同情。

 

“……谁让你碰这个的？！”他无法自控地大声吼了起来，粗暴地将她一把推开。“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只是个赖在我家里蹭饭的小屁孩罢了，还轮不到你来同情我！”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明明清楚其实多罗罗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剑穗很是美丽，可他就像是一条在浅坑中徒劳地挣扎，快要死去的鱼。

 

“……痛。”尚未收起的半截剑身因为刚才的拉扯割伤了她的手指，殷红色的血珠沿着划伤的口子一滴滴滑落，在看见剑上残留下的淡淡的血迹的时候，他才从方才有点狂乱的状态中立刻清醒，看见多罗罗仍然在愣愣看着他，眼眸之中浮现出一丝惊惧，却也没能出声说些什么，只是有点无力地半跪在了地面上。

 

她其实真的感到有些害怕了。多宝丸对她一向只是无视、或者说话有些不客气，他经常没什么表情，或者只是厌倦了听她说什么的时候会皱皱眉头，但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对她大声吼过，可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不该就这么被吓到并跑开，即使是他那样生气地冲着自己大声吼叫，她还是能看得见他眼眸中挥之不去的浓浓的悲伤。就像她在小声赞叹那个剑穗的美丽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所看见的他，整个人身上萦绕着的悲伤和怀念的样子其实是一样的。

于是她还是决定留在了原地，即使小腿不自觉地有点发抖，但她还是等着在意识到自己弄伤了她之后便半跪在了地上的多宝丸会不会再说些什么。

 

“……对不起。”他闷闷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自己这边，却也只是飞快地一眼便转过了头去，但多宝丸将手递了过来。“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对不起。”在牵着她的手离开这个空荡荡的小道场的时候，她又听见他轻声地说了一遍。随后他便不再吭声了，只是专心于包扎她的伤口上，虽然伤口并不深，已经结痂了，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裹了好几层。

 

“真的，很对不起。”在相对无言沉默了很久之后，多宝丸又说了第三遍“对不起”，却没想到对面的小女孩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刻意扮出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皱着眉头说，“这样就扯平了？”

 

“……”

“蝴蝶结呢？”见他似乎没有明白，她便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

 

“……好小气。上次我帮你包扎的时候可是在最后绑了个蝴蝶结哦。”她挥了挥被裹了好几层的手指，又指了指他上次切菜时留下的她包扎下的痕迹，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上次她淘气包扎他的伤口时打的蝴蝶结他没舍得拆，还留着。但这只会让他更加自责。

“你不生我的气吗？”他低声开口，视线始终下垂看着地面，“我……”

 

“生气哦。”

 

“欸……？”

 

“因为你还欠我个蝴蝶结呢。”

 

他有点错愕地看向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却只是故作生气地撅了撅嘴，随后却又甜甜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过于耀眼了，让他一时移不开眼睛，可令他更意外的事情是她随后轻轻地抱了抱自己。他听见她有点不确定的声音从耳畔传了过来，“记得娘亲说过，这样可以安慰受伤的人，如果能奏效的话就好了呢。”

 

带着点祈盼的，轻盈的声音。

小小的，却坚定有力的拥抱。

隔着衣物的肢体接触，传递过来淡薄却真实的暖意。

她的确抱着自己。

现在的这个拥抱是真实的，包括她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安慰和释怀的心意。

不像是每次清醒过后便会立刻失去的母亲的温暖。

 

他听得见覆盖在自己心上的寒冰正在逐渐瓦解碎裂的声音，他一直那样固执地抗拒，此刻却有点手足无措，只是很想拥抱紧这个环抱着他的小小的女孩子。

治愈了他的心的这个小小的她，他再也不想失去。

 

“多罗罗。”只想轻轻地呼唤这个名字。

 

“嗯？”

 

“我……”

 

“多罗罗。”此刻却传来了第三个有点僵硬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欸？大哥？”

他们俩都没有发觉到百鬼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他发出声音之前。百鬼丸站在他们的身边，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那双眼眸之中清晰地映出他俩此刻拥抱在一起的样子。

他不由分说地便一把将小小的女孩从多宝丸的怀中扯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似的便将她扛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下次任务，多罗罗。你和我一起去。”简洁的，如命令般的话语。仍然不带什么感情，甚至声线里都没有什么起伏。

 

可他却看到了，百鬼丸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立刻扛着多罗罗就走，久违了多时的，他竟向自己这边望了一眼。而只是那一眼，他便明白了百鬼丸没有说出口的话，毕竟他们是流淌着相同血液的——

兄弟。

 

那双总是淡漠无表情的眼瞳中一瞬间所闪烁着的浓浓的警惕与戒备，是在对他说：

不要动，我的东西。

 

 

TBC

吐个槽：抢人了抢人了抢人了。Dr.多罗罗，咱们这回先治哪一个的心病？